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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学三论及批判(中)(1 / 2)

第二论,成长的路径  对上一讲的内容做个总结,儒家子学所讲的“格物致知”是一种方法,从人性还原法开始,可以分三个步骤。

第一步是忠,忠又叫诚明,就是诚实的看清自己的内心,那些人性中最朴素的需求和愿望,从想要什么、不想要什么,到想被怎样对待、不想被怎样对待。

第二步是恕,推己及人,将每个人都当成与自己同样的个体,换位思考,推导出对自己的要求,进而延伸为普遍的行为规范。

第三步是中庸,是对上述两条原则得出的结论进行再检验,根据实际情况评判其合理性与实用性、普遍性,最后得到三个层次的行为规范。

这就是我们得到认识并检验认识的过程与方法,称为“格物致知”。

需要强调的是,上述的人性还原法,其得到的认知范畴,仅限于“人与人”,讲人应该如何与人打交道。

所以它是儒学,不是物理也不是化学。

所有认识都是用来指导行为的,那么认知如何指导行为,并且在实践中指出一条明确的成长路线,就是第二论的内容。

在讲成长路径之前,我们需要讨论几个问题,也是前面第一讲中埋下的伏笔。

第一个问题,孔子与笛卡尔  笛卡尔运用的意识还原法,与孔子运用的人性还原法,有什么不同?主要就是针对的问题不同,笛卡尔要解决的问题是“人与神”,而孔子要解决的问题是“人与人”。

笛卡尔所处的历史年代背景,解决人与神之间的关系,是他根本绕不过去的一道槛,或者说就是他面临的首要问题。

有人看笛卡尔的形而上学三大原理,到最后居然是论证出上帝的存在,可能会感到好笑。但如果你是笛卡尔,面对长达千年的欧洲中世纪教会思想禁锢,恐怕就笑不出来了。

笛卡尔必须要证明上帝的存在,否则他本人以及他的学说,在当时恐怕就无法存在。

但笛卡尔做了一件最有价值的事情,就是通过逻辑推衍,重新定义了上帝的概念,赋予了上帝纯粹哲学意义的内涵。

在此基础上,他给后人指出了一条路: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,而人们需要研究这个世界,对世间万物的研究探索,就是在接近上帝,也是在接近真理。

如何处理“人与神”的关系,这便是他给出的答案,也是理性主义的发端。

但孔子不需要解决笛卡尔所面临的问题,这个问题在周朝建立之初就解决了。

关于武王伐纣,有这么一个故事。当时的人做什么事都需要先进行占卜,武王决定伐纣之前,也请祭司进行占卜,得到的结论是不能成功。

周武王没有理会占卜的结果,还是决定率军讨伐商纣,最终取得了成功,而且他的这种做法,也得到了后世孔子的推崇…

至于这个故事的象征意义,大家可以仔细琢磨。

大家都听过一句话,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。孔子为什么不说怪力乱神,不是他不能说、不想说,而是他没必要说,说了反而多余。

儒家子学研究的是人与人,它建立在格物致知的基础上,从人性还原法开始。

它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,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——就是这个过程不需要任何外来的启示,只需要人的自我审视,也就是说,不需要神的参与。

儒家子学得到认知的过程,就是纯粹的“人启”,而不需要“神启”。

有很多人执着于有神论或无神论的区别,但从建立认知的源头来看,人启论与神启论的区别才是最重要的。

人性还原法中所提到的人,就是最普通、最朴素、最普遍的人,而不是特殊的人,更不是身份高贵的人。

它本身就包含一个假设,大家在道德人格上是平等的,从而改写了君子与小人的含义。

在孔子所处的年代,君子的语义实际上是贵族,小人的语义实际上是平民。但到了孔子手里,道德判断不再依据于身份,而是依据于行为。

在他看来,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可以被称为君子,而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则应该被称为小人,这一点非常重要。

这个原则一直延续到今天,根植在我们当代人的思想中。

那么孔子的学说,或者说儒家的子学,应该怎么概括?人道主义、人本主义还是人文主义?都不是,我们没必要用这些词汇去概括,它就是儒学!

第二个问题,孔子与王守仁  之所以要提到王守仁,因为我们刚才讲的核心问题就是儒家的格物致知,而明代的王守仁有非常著名的四句偈,是其心学思想的高度总结——

无善无恶心之体,有善有恶意之动,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。

这四句话有什么问题吗?乍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,首先第一句讲“无善无恶心之体”,不就是还原到一种尚没有得出认知的原始状态吗?

可是紧接着后面两句就有问题了,他并没有回答,人怎么能从无善无恶的认识状态,升华到有善有恶、知善知恶的思想境界?

他将具体的方法这一步直接就滑过去了,变成了一种玄学式的顿悟。

孔子讲的可不是顿悟,而是从人性还原法开始,得到对善恶的认知,以及如何检验这种认知的一整套方法。这套方法才是儒家的格物。

格物只是最朴素的认知起点,不是某种崇高的思想境界,而王守仁的心学,实践中很容易滑入主观唯心主义的轨道。

他最后得出的结论,“为善去恶是格物”。但在儒家的子学中,“为善去恶”不是“格物”而是“修身”,这一点我们后面再讲。

我今天尚且可以在这里总结,什么是儒家的格物?王守仁这样的一位学问大家,他难道不清楚吗?以他的学识境界,说他不知道,我个人是不信的。

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说?我认为肯定有别的原因,有些话他没法说或者说不好说得太明白,只能让闻者自己去体会了。

而当时儒家子学的格物,早已失传两千多年。

子学在汉代被改造成经学的时候,格物就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被掩埋了,后世还衍生出各种看似深奥精妙却似是而非的说法。

为什么会这样,就是我们要讨论的下一个问题。

第三个问题,孔子与马克思  在马克思看来,阶级社会的道德与法律,就是阶级统治的工具。

那么在汉代以后,儒学成为了官学,成为了制定法律以及宣扬道德的理论依据,它本身就会异化为一种工具。

这个工具能不能拿来就用呢?当然不能,必须要对它进行改造,而这种改造的结果,就是汉代的经学。

现代人对儒学的批判,其批判的主要内容,包括君权、父权、夫权的压迫,其实都是在汉代经学中出现的,比如三纲五常的概念。

那么经学是怎样对子学进行改造,或者说篡改的呢?大体过程是分三步走。

第一步,就是将道德原则抽象化、概念化。比如说什么是孝,大部分人通常的理解就是奉承父母,而不必重复我们刚才的推导过程,也就是格物。

第二步,重新定义抽象的道德概念,进行偷换和篡改。比如将“忠”的思想内涵,从“诚明”也就是诚实地对待内心,偷换成“忠君”。

第三步,就是删除格物致知的方法论,不讲我们得到认知的过程,只是单方面强调某种结论,比如“君父的权威”。

伴随上述过程所发生的,就是将其理论体系不断复杂化、深奥化、精英化,让普通人很难听懂,但本能地又觉得很高深。

通过子学中格物致知的方法,我们可以总结出很多指导行为的规范,诸如忠、恕、仁、礼、义、孝、慈、信、俭、严…等等。

但是得到这些行为规范,都是有前提条件与推导过程的,假如将这些过程和条件省略了,问题就出现了。

还是以“孝”举例,有一句话很多人应该都听过,就是“圣皇以孝治天下”。

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?很多人好像觉得没什么问题——圣皇提倡天下人都孝敬父母,看上去没什么毛病啊?

实际它不是这种表面上简单的涵义。

孝,怎么能用来治天下?它的核心首先是在家庭内部强调父权,强调子女对父母无条件的服从,然后再从家庭过度到社会,视君为父,强调对君权无条件的服从。

由此便重新定义了“忠”的内涵,建立起“君父”的权威。

先秦的子学家在构建思想体系时,并不需要神灵的参与,但经学家的篡改,却引入了君父的权威,它就相当于某种神权,这实际上是一种思想的退步。

经学家为什么要对子学进行这样的篡改,删除了格物致知的方法论,因为不删不行,不删就没法改造成阶级统治的工具。

我们再列举刚才谈论“孝”时推导出的六种行为,详细加以说明——

苛——抚——慈忤——赡——孝  上面三种行为,是父母如何对待子女,下面三种行为,是子女如何对待父母。我们需要注意到,这六种行为之间,是存在前后因果关系的。

比如抚与赡,肯定是先有抚育而后有赡养。假如父母不抚育子女,子女就活不到能够赡养父母的时候。所以从逻辑关系上,抚是赡的前提。

孔子讲过两句话,以德报德、以直报怨。我们具体到这三组行为,其原则就是:以孝报慈、以赡报抚、以忤报苛。

这是格物的逻辑,慈和孝是同等重要的行为原则,同时也是因果对应关系,慈是孝的前提。

只强调以孝治天下、要求子女对父母的绝对顺从,进而延伸到子民对君主的绝对顺从,由此重新定义忠,这是经学对子学的最大篡改。

这里讲个小故事,大家就能理解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。

最近几年某些媒体平台推出的寻亲节目一度很火,但有一个节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。

有这么一个母亲,孩子刚生下来不久就跟别人跑了,多年杳无音信。后来孩子成年了,这个母亲又通过寻亲节目组找了回来,想跟孩子相认,并要求孩子赡养。

节目一经播出,网上就骂声一片。大家首先骂的是这个母亲,其次骂的就是那个劝说孩子认亲的记者,因为该记者在节目中使用了很多道德绑架的话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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